浅谈诗词语言——通畅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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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诗序》云:“诗者,志之所之也,在心为志,发言为诗。”盖诗词兼有言志抒情之用焉。诗乃文之余;文以载道,诗亦载道也。夫人固有修齐治平之志缠绵恻隐之情,充塞胸臆不得而伸,是必形诸于诗词。子曰:“不学诗,无以言。”文有四部,诗有六义,诗三百,一言以蔽之,思无邪也。(暂拽至此)

中国古典文体中散文、诗词都是都是以古汉语为基础。古典诗词由于篇幅、字数之限,故其语言有更高的要求。诗词是语言的艺术,它要求语言不仅要优美,而且还要具有凝练美、含蓄美,因而古典诗词是所有汉语言中独有的一种有韵的、且最为含蓄凝练地表达思想感情的文体。所谓含蓄美,就是我以前说过的诗贵曲,也就是说不能直说,要有言外之意,诗无言外之意,味同嚼蜡。所谓凝练美就是指语言要有高度的概括力,不具备这个能力是写不出好诗词的。另外诗词有别其它文体就是它还具有语言的音乐性,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韵律。

诗词的优美、含蓄与凝练,都是要通过语言来实现的。因此需要具备表达的技巧、文字的生动准确,这个是很难把握的。诗词的学习第一步要掌握它的音乐性,也就是韵律。所有的句子都要符合格律要求,在熟悉格律的情况下,力求通顺。盖诗各有体,体各有声,诗词曲下笔用语各有其味。初学者不要想一步登天,能写出和律的通顺的句子已经很不容易了,能够达到清通则算入门。所谓清通,一指清雅,二指通畅。清雅就是风骚、骚雅、雅致也。通畅就是句子顺畅、易懂。今天我先说如何要句子通畅,因为唯“通”方可谈“清”。

要说通畅只需要把所有初学者易犯之病总结即可,我总结九病,此九病能注意、重视则句子通畅应无问题。

一病仿古堆词

很多人自认为古典诗词以古为主,故而出现好古、仿古现象,专门弄一些生僻字词胡乱堆砌一番,直接达到后朦胧效果,自己都不知道表达什么,还觉得很“古典”,很有文化。比如某网易大家的“忧云一叶碧空遮,红日当中若夕斜。”这14个字胡乱堆砌,不知所云。我曾询问作者,竟给我140个字的解释,直接写散文好伐?此类问题多出现于最初学者,他们的词汇基本来自前人诗句,东凑西拼,词不达意。我见最甚者,一首下来集唐宋名家五人之大成,可惜我没找到这首。此类诗者基本就是按律填空,于诗词理解几乎为零。

二病生造词汇

肚里缺货,自拾古人牙慧,拾之无处便开始生造词汇,这是最容易犯的毛病。诗因为凝练的需要,很多时候需要使用缩略词语,但缩略一定要根据汉语的规范使用,或者使用前人用过的固定的词语,不能根据自己的需要随便硬造,不能自创伟词。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依旧是多读古人作品,积累词汇量。比如给木棉阿姐祝贺生日的诗词里就有一大家“妍花似火烧天烈,劲骨如钢立地贤”,且不说一个生日用不用如此“歌功颂德”,就凭硬凑对仗、生造词汇可谓典型矣。

三病语法不通

古汉语语法和现代汉语语法是有所区别的(建议看懂史存直的《古汉语语法》)。由于很多人不懂,往往只迁就平仄而不顾文法,经常会出现“威却敌”、“群远足”“彩依栏”等等句不通、意不明的词句。由于诗词表达的需要,错列、省略、倒装、变性、假借之类的文学调整是必要的,但前提是要符合语法规则。不然就会出现病句、问题句,因而使得很多人读不懂。比如有人写《旅途》其中两句“舟车卧海南,鸭香贵转馒”,无人能懂,作者解释:先坐汽车再乘船,最后火车卧铺,到了海南。烤鸭的香味很吸引我,可是鸭子太贵、兜里没钱,只好吃馒头。这一解释我明白了,但饭喷出来没有?另外成词的胡乱倒置也会出现不通顺,甚至滑稽可笑。好多词语是不能倒置的,比如“杨柳”、“黄鹂”、“山水”、“明灭”还有名字等等,此等错误网易诗人比比皆是,无外乎词穷、韵穷,为了韵律不得不如此。

四病搭配不当

词语的搭配很重要,在这方面一定要注重的是古代汉语的使用,如不重视,就会出现低级错误,行家一眼就看出功力。比如有《临江仙》句“纵断吴丝千万缕,湘江旧迹休提”,且不说吴丝与湘江之间的关系是否存在跳跃,最主要的是这里出现了语法错误。旧事可以重提,而旧迹只能寻,怎么提?这属于动宾搭配不当。再比如第一写手圈子某月第一名的句子“神闲气阔。望满目秋霜,暮云仓猝。北固楼亭浩气,眼前明灭。”“气”怎么“阔”?“云”怎么“仓猝”?“浩气”不是渔火渔灯,怎么明灭?这都是典型的形容不当、搭配不当。再如“月下高吟酒下欢,星光泻地柳含烟”。这样的句子不是很通顺。月下可以理解,酒下是什么呢?酒下是杯子底还是瓶子底?再比如某博友《虎年有感》句“吴牛负重崎岖路,威虎腾翻曲突薪。”且不说吴牛是胆小怕事的象征,用在此处不和诗境,单说“曲突徙薪”这一成语为了凑个“薪”韵这样一省略,立马词不达意,无人可懂,这属于缩略语使用不当。顺便说一下个人观点,成语入诗能免则免,非要用一劈两半也行。

五病用词不准

用词不准确或不恰当的情况很多,这在任何词语都可能出现问题,甚至连词、副词、量词等出现问题的情况也有,因而造成词的意义不通或者意境不通。比如我看过“脚底山川正堪磨”,问题在于山可以磨,也比较形象,但水是怎么磨,你是铁掌水上漂裘千仞啊?水可用踏。遇到山川这一类并列词组后面跟着一个谓语的,就需要注意是否同时都能够搭配。如果把山川改为山峦,就没有问题了。再比如一首游山诗里的一句“风光看取最高楼”,如果放在登楼一类的题目里,就是一句很有华彩的句子。但放在游山一类的句子里就不合适,因为意思是没问题的,但与诗的境不相符。

六病含混歧义

写诗为了格律的需要很多时候要调整句法,比如倒装,但弄不好就会出现歧义。看这两句“敲窗落叶送秋音,飒飒萧萧扰客心。”我认为是在写雨,是雨敲窗,因为落叶既可以指落下的树叶,也可以是动词“使叶落”。当认为是“使叶落”时,前边缺少了主语,正好符合咏物诗的写法,我当然认为是写雨。但作者的本意却是想写秋,是落叶打窗,发出“飒飒萧萧”之声,这就产生歧义。如果“落叶”改“黄叶”就不会了。当然,敲窗一样存在问题,叶不能敲,又没长手。再比如“再与星君同一醉,轻舟下去有人家。”这里的“下去”说的是轻舟从上游直到下游还是下船或者其它?因为“下去”二字的理解不是唯一的,并且这俩字也不舒服,如果“轻舟泛处有人家”,则豁然明确。

七病特定用法

古诗词中有些字的用法与生活中不同,比如肯、忍等字。单独一个肯字或者忍字出现的时候,往往是反意,就是不肯或者不忍。比如“寻诗多辗转,雅志肯轻休”、“忍听身旁鸯侣笑,花灯满眼带愁看”等。“忍向秋风哭逝川”也是,理解为真的去哭就错了。如果注意不到,就可能出现意思前后矛盾,本来否定,却用了否定之否定,反而肯定了。还有一些词千百年来已经被赋予了特定含义,则不可随意乱用,比如秦楼(妓院)、云雨(流氓犯)、鸥盟(鸥鹭盟)、雁字(书信)等等。再比如兰舟和浮槎都是小船,但前者意象优美,后者有漂泊的意思,此类词语不能互相代替。

八病重复罗列

很多人由于看书少、底蕴浅、积累薄,故而腹中空空,写着写着就没词了。于是就出现了同义词重复罗列的现象。如我随意在一个圈子翻到两句“鲜花干果天堂币,翠柏油松地界陵。子系儿孙全聚到,女支姑眷尽来乘。”不仅鲜花、干果,翠柏、油松,子系、儿孙,女支、姑眷全都重复罗列,而且上下句之间也“合掌”。上坟啦,我大姑来啦,二姑三姑45678姑,大舅二舅45678舅全来了,这没有任何意义。再比如“新屋旧院猪和狗,老树初苗马与羊”。这些意象的截取简单重复,猪马牛羊、小鸡大鹅、粪叉水舀,不知道这是表达情感还是计算家底。重复罗列不仅减少了句中的意象,而且会使得句子直白、流滑,这都是不懂诗词、肚里缺货的原因。

九病叠词滥用

叠词在古诗词里没有单独使用的,翻开唐诗宋词你找不到一个。不但不能单独使用,而且更不能单独使用在句尾、韵脚。比如悠、茫等等,可以是悠悠,可以是悠然,可以是苍茫、可以是茫然,还可以是茫茫,就是不能单独出现在句尾。很多人为了押韵的需要而凑韵都把它单独使用,这是错误的。说到韵顺便说一下同意韵,比如“香、芳”“花、葩”“忧、愁”等,这些字不但意思一样,而且都在一个韵部,尽可能的不要并用,这样效果实在不好。关于句子不通顺,大概总结九点,顺便提一下,在句子通顺的情况下还要注意一个拗口的问题,你比如“惯伴流云妆旷谷”,前两字语法没错,但是拗口。

文以载道,儒者无不能言之,然诗亦固道所之寄也。总体说来,诗词是追求真善美的文学体例,故而其语言必须体现出高雅的审美特征。所谓“温柔敦厚,《诗》教也”,至于诲淫邪盗,则非诗耳。

由于篇幅原因,本姑娘今天就写到这里,个人观点、错误难免,爱看不看。明天我将接着说下半部分《清雅篇》。拜拜!

?引用 【辣笔毒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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